陈楚月倒地的时候沈毓离她有近百米,陈楚月身边不远处是王久安,那时他在与一只厉鬼磨着时间和之前的沈毓一般等着圣战的结束迎来又一个四年的较平稳时光,或许他可以赶得及在陈楚月变成物件倒地的前提上做出一点改变,但可惜他是王久安,没那个能力以一敌二,也没有勇气没有自觉在对战中腾出手拉一把其他人。

沈毓用尽全力冲过去,快到面前的人倒地都变成了慢动作,快到那胸前的血迹晕染的过程都看得清楚,刀锋走在她前面,直直刺穿了陈楚月背后站着的厉鬼,然后刀和面前的人一样,带着物件掉落的声音坠入尘埃。

“不是……”

沈毓还是慢了一步,只能从黄土中扶起那具即将渐渐失去生息的身体,下意识去捂她胸前的血迹,可涌出的殷红太多,从指缝里不住地滑走,嵌满手掌纹路的每一个角落,浓浓的带着铁锈气味不住往鼻子里钻,呛得人手脚慌乱不知所措。

熟悉的脸一点点发白,开始失去原有的颜色,像是一张涂好各种鲜艳色彩的白纸被抹去上面的痕迹,最后吝啬得什么都不肯留下。

不是,不是这样的啊,明明就到最后了,怎么就差在这一步上了?明明就只有一点点了,明明之前还在谈以后要怎么怎么样,为什么就断在这个点上了?她越想越糊涂,越想越不明白,只差一点点了,就最后一点点了,不是这样的啊,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之前答应过的,要尽力护好的,最苦的时候熬过来了,她不在的时候也熬过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就差一眼的时候,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明白……

视线开始模糊,手脚越发慌乱,明明她也是见多了血见多了故事没怎么开讲就仓促结束的,可偏偏现在慌了,莫名心里就突然空了一块,被生生挖去的一块,忽然就不知所措了,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卡在喉咙里进出不得。仿佛陈楚月靠着她就在上一秒,还在絮絮叨叨念着一些杂七杂八无关紧要的事情,还在莫名其妙的抱怨、烦恼,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熟人,是她戏称过的大龄的别人家的妹妹,与她不过是在一个时间点的偶然相逢,然后不得已在一起度过了一段时间,没有再多余的关系。

她的眼角涩得厉害,却怎么都不肯动一下,死死想强撑着,她反复在说服自己只是最常见的离别,不过又是一场普通的由生至死,可最后她输了,输的一塌糊涂,输的溃不成军……

原来熟的久了,看得久了,会是这个样子……

陈楚月缩在她怀里,机械地扬起头,动作有些迟缓,忽然伸出手去接下了她眼角掉下的一点光,湿润的化开在指尖,涩涩咸咸的,陈楚月一时看得失神,迟钝一会又绽出笑来。

“这是给我的吗?”陈楚月像个孩子一样傻笑,眼角溢出泪来,看着沈毓痴痴笑了又笑,“真好。”

真好,眼中会泛起光,照着自己的影子,原以为只是个过客,可最后居然得了她眼角一点光,独独给自己的光,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陈楚月想着想着突然觉得很满足,没遗憾了,只是还有几句话要托付。

“要跟我爸说的,跟我妈说的,还有我那些东西……”陈楚月絮絮说了几句却始终理不清头绪,不免开始有些急,当初能清楚地把每件事细细说完,现在却忘了大半还没了细想的力气,她不由更急,连说话都可以呛着自己,用力想将每个字吐清楚但能使的力气越发小,眼神也越发涣散,最后只能用全力死死揪住沈毓的衣袖的一脚像紧紧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托付了全部的希望。

“还有……”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太重要的一件事,以前从来没有可能说的一件事,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一件事,所以她更急了,急出的泪止都止不住,因为斜着头,从一只眼角泄下的晶莹落入另一只,闹得又涩又胀,可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只顾得了那一句话

“你帮我,帮我跟我哥说,下辈子我不跟他赌气了……不吵了,让他,他别生我气好不好……好不好……”

她认输了,最后还是做回了好多好多年前躲在哥哥后面的妹妹模样,带着哭腔,怯生生的,委屈极了,生怕他因为自己调皮生气……

兜兜转转这么久又回了原点,斗了这么久却输了,真是没出息,太没出息……强撑了这些年突然间就露了怯,可她顾不上了,只要一个答复,急着在最后得到答复,得一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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