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有点冷,想吐。”
“那是风寒和饿得,莫慌,没有大碍,压惊丸吃点。”
“多谢大夫。”
当晚,我吃了碗很腥的羊肉面,暖了全身,也适应了这个味道。
隔天,肉包个个下肚,搁在旁边的右腕突然一痛,紧接着又热又痒,我不禁回想昨日的事。
我居然,杀得掉习武之人……果然,会水的人,往往溺死的多。
她从不认识我,我也没有披金戴银,在人堆中一点也不显眼,那究竟为何盯上我?
我想了一天方才明白,作恶不需任何缘由,就是欺负老弱妇孺罢了,是我倒霉,遇上个疯子,同时我又幸运,逃过一劫。
说了孤身闯荡,便是得自己多多磨炼,等我混出名堂,再回去报喜。
伤好些之后我立刻买了把新剑,游走在城镇间,浑身筋骨被打开一些。
本不愿染血,但,刃沾过血,不愿再蒙灰。
说不上冷静和振作,自那人死后,我时常感到似有人紧跟背后,不得已握紧手中剑,不敢归家。
我做不到坐以待毙,决心试试身手。
没有梦中残阳如血的画卷,没有阴暗潮湿的旧巷,与恶相触时,皆是万里无云大天光。
他们没有怜悯心,从不悔改,他们肆意妄为,专挑软柿子。
真的高手没见着,四处游荡的都是排不上名号的小喽啰,我就当为民除害顺带练手了。
远离宅邸与乐坊,多得是腌臜泼才,有些甚至在官府都没有记名,我每助人一次就被感激一次,便是心中舒畅,剑法也愈发娴熟。
不过半月的摸爬滚打,多是兵行险招,剑上的血擦去一次又一次,我愈发亢奋,又克制住这份异样。
夜里骤然心痛难忍,熬到白日挪着墙去了医馆,大夫只说是心浮气躁,扎了几针。
等我两日后仍旧心痛头疼,再去时,大夫望我这张脸,把我两手的脉,除了体弱浮躁,也看不出所以然来,施针药汤,别无他法。
在客栈楼下狼吞虎咽,一人于对面坐下,我抬头看,是位道长大哥。
“小兄弟,多有打扰,在下见你身上浊气萦绕……”
我舔了舔嘴,咽下鱼肉“道长大哥,我身上浊气有什么问题吗?”
他左看右看“你天生是适合做刽子手或屠夫的,戾气太重,上辈子是杀伐果断之人,可否看看脉象?”
我转身拿过台子上的抹布擦了油手,又丢回去,回过身将右手递去“劳烦道长。”
“客气,嗯……奇了,擅杀伐,偏又比寻常人气短,脉象虚浮,不可硬学硬撑啊。”
听到这话,我立马不服气“何为硬撑,我一直勤学苦练,学得慢罢了。”
“小兄弟,近日受过伤吧?”
“嗯,手给人割一下,差点没了。”
“我瞧你在这待了许久,次次命大,武艺不精进遇到大能会遭祸,在下真心劝告,少侠只管习武健体,若非必要,不沾血。”
“他们大多没有缘由,一上来就刁难我,或是不敬重他人,真像极了我从前书院中的同窗,都很可恨。”
他忽地皱眉,手掐着算些什么“等等。”
“怎么了道长?”
“少侠不日,会有一劫。”
“大还是小。”
“随少侠而变换。”
“如何化解?”
“切记,做事不违心。”
“多谢道长,这需要多少酬金?”
“你我有缘再见,便是酬金。”
我从不信玄乎那套,但心痛数日,剑都拿不稳了,向各商贩打听后才得知,那道长是千金难请的神算子,算卦从不失手,身手更胜过其师,都说他临仙门只差一脚。
神算子竟为我卜卦,纵然不信,也不由收起心了。
按捺戾气,饮下无数汤药,血味日渐淡去,心胸不再作痛。
不日,途径蜀州久安镇,我救下了符碓,却没能挡住蛇蝎心肠的岑匆。
岑匆是我遇上最残忍棘手的,他令我想起手腕被割破的那日,至今,我仍惧怕他。
“年少时没想那么多,纵使杀的是作恶多端之人,终归是犯了杀孽,恶人亦有亲眷,来日不知,是否会偿命。”
“不会的,阿扬是惩恶扬善,那些被帮过的人,肯定很感激你!”
“嗯,对了,记得来这之前,你说我……温柔?”
“嗯,就现在,温柔。”
我细细摩挲她放在我腿上的小手“也就只有你觉得我温柔。”
她反将我的手抬起,触上软乎乎的面颊“要摸摸我的脸吗?”
我心头一跳,不自觉在上面浅浅刮了一道痕。
“啊……痛,我的脸,你干嘛。”
听见她话音含糊,我又不禁担忧起来“很疼吗,流血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唔,阿扬,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看的脸,不能给别人看去了。”
“你现在又看不见我……”
我不肯松手,轻抚那伤“你这么善良可人,只一眼就够让我永远记住了。”
“嘶,反正我认定你了,你要负责哦。”
“好,这脸……我明日去和老杨讨一罐药给你擦。”
“嗯嗯,我也怕我丑了,你不会喜欢我了。”
“怎会,我见过你的心,你的心对我来说,是世间最美的”,我吹着她的面颊减轻痛楚,没忍住眼中的泪花,一颗颗坠下,不知滴落到何处。
她还替我擦拭“你别哭啊,眼睛要疼的。”
我决堤一般“小桑,对不起,你的脸……”
“我的脸没事,浅浅的一道而已,已经不疼了。”
她抱住了我,手轻轻拍着背,我趁着双目所见漆黑,一股脑埋进她怀里,她轻捏我面颊,笑出了声。
“你怎么哭起来眼睛这么红呀,比我还红。”
我有些失声,她又道“纵情江湖好肆意潇洒呀,若早点遇上你,就算我年纪很小很小,也要跟着你闯荡。”
我破涕为笑“我不是人牙子,我那会儿也是半大孩子呢,护不住你的,那一点都不好玩。”
“但是听着很自由。”
“自由倒是真自由,没人管,也就没人护,我没混上名号,给我指引的神算子前辈,那时不过二十来岁,客向雁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望月大侠,认识师姐时,师姐也有个妙手仙的名。”
“名声大不大,说明不了什么,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郎君。”
“要嫁我,真不后悔?”
“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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