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看过的人确实不多……不过除了你们,想来至少还有一个人看过,那便是杀了那头目的人。”

道长又将几张纸拿了起来,递给了旁边的老太监。

“田芹,你也看看吧,还有蔡满,你们两个替我想想,那个凶手,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留下来?”

田芹接过几张纸,站在旁边仔细看了起来,大殿中又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有点受不了这个氛围,蔡公公抬头偷眼看了一眼道长,又偷眼看了一眼正在看那几张纸的田公公,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出自己的猜测。

“回主子的话,奴才在想,这东西有没有可能是假的,是那个凶手故意放出来迷惑朝廷的。”

“假的么?”

听到蔡公公的想法,道长想了想,但并没有给予肯定,而是看向一旁的田公公。

“回主子的话,奴才觉得这东西不像是假的,至少有一部分是真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道长的目光,田公公将手中这几张纸轻轻放下。

“因为上面写的很多东西,和宫里收到的消息是基本一致的。”

“我也觉得这上面的东西讲得通,他们这些做儿子的,能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我这个当父亲的,心里能没有数吗?”

道长捏起了手边的拂尘,向着空中挥舞了几下,似乎是要拂去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们心里想什么,我这个当父亲的也是清楚的,当然,三府台的那些人也是清楚的。”

“只要主子说它是真的,那他就是真的,说它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

蔡公公跪在地上,算是逢迎了一句。

“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不过这东西也不一定是假的。”

道长将几张纸拿了起来,借着光仔细看着上面的血迹。

“那个死人,受伤的地方是在哪里?”

“回主子的话,应该是脖子,而且出了很多血,衣服都被浸透了。”

蔡公公想了想,接着补充道。

“这些都是卫沧说的,按照奴才的观察,他说的没有什么问题。”

“田芹,你能看出这上面有什么问题吗?”

“回主子的话,这上面的血迹有两种,一种是洇上去的,还有一种是溅上去的。”

田公公再次接过几张纸,看了几眼,又将几张纸平举起来。

“看溅上去的样子,如果真的是脖子受伤,那当时这几张纸应该是在这个高度。”

“所以呢?蔡满,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趴在地上的蔡公公,额头上的冷汗立刻就下来了。

主子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是说自己办事不利?

不,不对,如果是那样不应该是这样的语气。

问题还是出在纸上面,那个死人的血溅到了纸上面,这代表什么?

想到这里,蔡公公忽然想起来卫沧对他说过,这东西不像是假的。

卫沧凭什么敢于肯定这东西是真的,而且老祖宗和主子都认可了?

溅到上面的血迹,卫沧说那人长得像在将作监纵火的人,卫沧说这东西不像是假的……

蔡公公脑子里面灵光一闪,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回主子的话,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真的,至少那个死人是知道这个东西的,而且这东西也不是凶手疏忽,反而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为的就是让后面追查的人看到。”

想明白的蔡公公抬起头来,不过没有看道长,而是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田公公。

“如果上面真的是喷溅血迹的话,甚至可以说,那个死人就是在将这东西给凶手的过程中被杀的,死者的血迹溅到了这上面。”

“能想到这一点,你还算聪明,之前那一句话,虽然是朕知道你是在拍马屁,但是你说对了。”

道长发出几声冷笑,将几张纸从田公公手里拿了回来。

“既然那个凶手想让朕看见这东西,那这东西到了朕的手里,那它的真假就由不得他。”

“朕说这东西是真的,那这东西就是真的,朕说它是假的,它就是假的。”

“偏偏那个凶手很聪明,这东西是真的的话,对朕很有利,所以哪怕它是假的,朕也得承认这东西是真的。”

“更何况这东西不完全是假的,哪怕这凶手有点小心思,朕也得接下来。”

“陛下圣明,一眼就看出来那藏头露尾的鼠辈心里想了什么。”

蔡公公趴在地上,根本不敢看坐在床上的道长。

“好了,起来吧,在这件事情上,能找回银子,你干的还是得力的。”

道长将这几张纸放在身边,示意蔡公公起来回话。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此次能找回银子,全靠着卫沧的计策,跟我说说,这个卫沧都干了什么。”

“谢主子,这个卫沧虽然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但以奴才的眼光来看,他确实是个人才。”

蔡公公从地上站起身来,但是依旧低着头。

“这个卫沧的能耐,要从主子第一天给中都府送催命香的时候说起。”

“这卫沧本是将作监的司钥,所有银子进出库都要从他那里领一半钥匙,因此虽然和这个案子有关系,但也是因为碰不着银子,加上胡汝成为他说了几句话,所以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就在这第一天的晚上,这个卫沧突然报上来一条消息,朝廷调给罗武县的银子有问题。”

“虽然这上面写了问题确实是出在罗武县的赈灾银,但是他一个小小的司钥是怎么知道的?”

道长打断了蔡公公的话,他偏过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供状。

“他是不是也参与其中了?”

“回主子的话,从后面的事情来看,奴才认为卫沧并没有参与到整件事情之中,而且如果找不到银子,他作为将作监的一员,肯定也难以逃避陛下的惩罚。”

蔡公公顿了顿,见道长没有反驳,这才接着讲述道。

“卫沧当时提出来的是罗武县赈灾银的手续有问题,那张调令上只有将作监内部的大印,没有三府台或者户部的大印。”

“但是司钥作为将作监的官吏,只受将作监的管辖,开门也只需要将作监内部的大印,因此就给他们开了门。”

“不过后来真正确定罗武县的赈灾银有问题,是在第四天的早上,那时候罗武县司库和其他人的口供已经被送到中都府。”

“在奴才,胡汝成和中都府那群差役什么都没有看出来问题的时候,又是卫沧站出来,指出了口供里的时间问题。”

“你递上来的那份口供,我也看了,他说的很对。”

道长招招手,田公公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了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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